你想飞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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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夏

蝉“知知”叫。
浅咖色头发的女孩儿蓦然出现在祭坛外围的森林里,又蓦然出现在某棵树的枝头。
很好,就这儿了。
舒印靠在树干上,偏头望向空无一物的祭坛。她垂下的裙摆被风牵着,轻晃了几下。
来了。
她稍稍坐正,只见祭坛处缓缓走进一人,身量颀长,身披绀色斗篷,帽檐遮住了上半张脸。依下巴形状来看,应是个男人。他拄着根齐肩高的魔杖,行至祭坛中央。
他是界外世界的大祭司。
舒印用匕首Bloom削下两支因她死气而枯黄干瘪的树枝,将叶都择下来,攥在手里。
祭司抬手,水蓝色的魔法裹挟着魔杖,立在祭坛中心。他后退一步,单膝下跪,斗篷铺成一圈,似坠地的牵牛。右侧斗篷略有些起伏,看得出是略抬右手,张开,贴近地面,但没挨着地,半悬在空中。隐隐有风自那块鼓动,法力通过他的右手往地上传,沿着祭坛地面上的暗纹,流水般汇聚到法杖顶端的蓝宝石。
霎时,一股纯净的气息便以祭坛为中心,向界外势力的领地扩散,在界内外的分界——克利尔河处,戛然而止。
舒印手中的树叶有了些水泽,受到死气影响,干瘪回去。
祭司开始地念些什么,舒印不具有千里耳,听不清楚。但她视力极佳,透过树叶间隙,瞧见祭司身周律动着浅银色的光。那光似水痕,无色透明,掠过他衣物时,像渡了一层雾,这才叫人认出来。
舒印手中枯叶刚有些起色,又被死气压住。远处没被死气影响的树木,已比舒印来时更绿,伴随着轻风,枝叶相互摩挲,沙沙作响。
绀色斗篷帽敛住祭司的眉眼、唇尖,风将它撩起一些,露出人中。他大约是很好看的,下巴和嘴唇的形状都无可挑剔。
风愈发大了,舒印的刘海被拎起来,遮住部分视线。她将它们别到耳后,没过一会儿却又被风卷起来。她干脆将半边刘海分解了,分解后的一把小粉末与枯叶一齐,捏在手里。
风是跟着咒语的行进变强的,祭司仍是单膝跪在地上,垂着头,嘴唇翕张念响咒语,愈念愈快。
银光飞速流转,于他身外一丈织成一张密密的水丝网,阳光下不断粼粼波动着,如捕食者织就的陷阱,看似脆弱,实则坚韧不可摧。

也不知道他累不累。舒印闲得慌,将刘海分解而成的粉末凝成一只小兔子、一个祭坛、一个小小的魔杖,小兔子单膝下跪——姿势不是很明显,它太小、腿也太短了——模拟祭司祭祀的场景。
过一会,她又把这些小东西全揉碎,复原成粉末。一会又捻起那两支树枝与那叠树叶,颠来倒去地瞧。它们没什么变化,一直在祭司带给生灵的祝福与舒印死气对生灵的压制中挣扎辗转。

时间在这儿流动得很快,也可能只是因为舒印平时太闲了,好容易有点事做。
祭司不停地低吟些只有土地听见的咒语,水丝网转得快如使满劲儿鞭挞的陀螺,颇有不知疲惫、永不停息的意思。
此时风已将些不够粗壮的树吹歪了脖子,刮来了阴黑的乌云。这风却还嫌不够似的,最后一次加足马力,撼动了舒印坐着的这棵巨树千百年积攒下的树冠。舒印站在枝丫上,任狂风将落脚点吹得晃来晃去,她自慢慢悠悠地负着手,在上头踱步。风鼓起她随意扎的的两个低马尾,凌乱的发丝扑到她脸上。树冠似个癫了的巨人摇摆着的头,又似将倾的大厦,而舒印从这大厦上一跃而下——

砰!

水丝网破了。
“砰”的一声。似真似幻的水珠化作蒸汽,散入空气,与尘埃拥抱,共起舞。
乌云散去,阳光烈而艳,普照大地。
万物焕然一新,吸纳了祭司的祝福。
祭司缓缓起身,拉低帽檐,掩住那双方才因狂风而露出一瞬的蓝眼睛。
那双眼睛真漂亮。剔透,清亮,似某个传说中的,被人们冠以圣名的海域。
舒印轻飘飘地落下,走到灌木后头。她搓揉自己身体分解而成的粉末,它们载着片片重焕生机的树叶,箭般迅疾地飞射至祭司脚旁的土地,再近一厘,便会削到祭司昂贵的靴子。

同时一粒水珠蹭过舒印的脸颊,恰好是她消融了的刘海的位置。

舒印闲时就到森林中看祭司主持祭祀,两人间培养出一种微妙的默契,每次不痛不痒的过招均掐在对方回击的底线上。
祭司早就知道她在这儿,但她只是一个亡灵,不在“生灵”的范围内,不归自己管辖,也就没搭理。
这可是她主动来找不痛快的。

他收回魔杖,跟来时一样,缓缓往祭坛外走。
舒印撇撇嘴,走出草木的门帘。她说:“祭司大人,枯木回春之能,真令小人羡慕。”她举起那两支树枝,原本被她死气压得消弭的生机,竟重新冒出头来,化作新芽,长在树枝上。
“别装。”祭司头也不回。
舒印习惯了这家伙爱理不理的态度,只低头盯着那两支树枝。等祭司快走进茂密的森林里了,才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,说了一句:“老怪物,战争就要开始了。”

祭司顿了一下,轻声道:“早该开始了。”
声音微乎其微,没传出去,便化在了蝉鸣里。

拉夫2503年夏,反抗军进攻安德鲁斯大陆,战争爆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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